chapter92

宋沫沫的內心是空落落的, 好在周嘉垣保持足夠的冷靜，既然岳母說讓他們回家拿換洗衣服就說明問題不大。他提前下班，和她一起去家裏, 然後去醫院。

周嘉垣開車, 宋沫沫沒什麽心情。

半年前的那種爸爸媽媽正在老去的恐懼又上來了, 尤其是媽媽總是說：人老了，各種毛病都找來了。

爸爸也是，飯前飯後都異常註意養生, 辛辣不吃, 多糖多油不吃, 喝清茶，勤鍛煉，吃保健品。

衰老已經來臨。

可是宋沫沫覺得自己還很小，她還需要爸爸媽媽的照顧, 需要他們給她的一些人生大事做主, 有困難回家尋求父母的幫助。她不要他們變老，她還小，是個孩子。

爸爸老了, 這個家怎麽辦呀？

這麽多年, 她雖然和爸爸的關系僵著，可內心深處, 爸爸是最堅固的大山, 她是可憐巴巴的還沒有學會捕捉食物的小老虎, 需要躲在山洞裏, 要大山為她遮風擋雨。可現在，大山搖搖欲墜。

宋沫沫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所有的悲觀情緒都上來了。她沒有安全感。

她害怕孤獨，害怕失去，更害怕無依無靠，

但是這種悵然若失，她誰也不能告訴，甚至周嘉垣都無法為她排解。

周嘉垣心裏莫名愧疚，看著她安靜的側臉，只能鼓勵似的蹭蹭她的臉。

她的眼眶紅著，一直忍著到了家裏，煮了點粥，給爸爸收拾換洗衣服，還有生活用品，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

宋爸爸是小腦中風，倒在工廠裏，直接被秘書送來了醫院，並且通知了宋太太。

好在宋哥哥有醫院的關系，急救後迅速聯系了床位住院，因為他有糖尿病的病史，長期的高血糖對他的血管產生損傷，糖尿病合並腦血管病，年紀大了，要六十了了，竟然還沒有退休，一直操勞，不累倒才怪。

醫生叮囑，家屬一定要註意，千萬不要讓他再勞累了。

宋媽媽謹遵醫囑，從來了醫院就一直守在病房。

因為自他得了糖尿病後，身份證醫保卡全帶在身上的，宋熠那兒也會有他的用藥記錄。有這麽個靠譜的兒子，事情處理起來輕松不少。

宋爸爸在病房裏輸液，已經確認無大礙，但是宋媽媽還是等到下午才打電話給女兒，簡單告知了事情的經過。

宋沫沫下了車，直奔病房，宋熠在大廳等她。

宋沫沫一看到救星，又委屈了，喏喏地叫一聲：“哥哥。”可憐兮兮的。

宋熠冷靜又疲憊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寬慰的笑容，道：“怕什麽呢？”

宋沫沫抱住哥哥，像回到少年事情，兄妹倆在家生活，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爸爸怎麽樣了？”

宋熠回抱她，在這個時候，他覺得，妹妹是爸爸媽媽送給她最好的禮物。無論宋沫沫能不能幫上什麽忙，至少他不是一個人在扛著一個家。

宋熠摸摸她的頭發：“不怕，哥哥在，不會讓爸出事的。”

“我剛剛都嚇死了。”

“媽又誇張了？

“是我膽子小嘛。”

“出息。”宋熠給她擦擦眼淚，哭笑不得，“天塌了都有我這個兒高的頂著。”

宋沫沫又破涕為笑，她真的太慫了，一點魄力也沒有。

周嘉垣停了車進來，手裏拎著長輩的衣服，宋沫沫都忽略周嘉垣了，上去扯扯他的衣服：“我們上去吧。”

宋熠和周嘉垣打了招呼，便繼續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他今天還有門診，忙得很，即使院裏答應他的請假，他自己也於心不忍這麽多患者等，有的兒科醫生已經連軸轉三十幾個小時了。

宋沫沫來到病房，並沒有看到大苦大難的場景，而是媽媽正在給爸爸削蘋果，爸爸躺在床上輸液，腿翹著，腦袋下墊了一個抱枕，仰頭看電視......

“這......”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爸爸好了很多，小腦中風及時發現就不是什麽大問題，腦血管疾病才是，不過宋爸爸平常除了工作忙，還挺養生的，因此也無大礙。

宋媽媽問：“刮胡刀帶來了嗎？”

宋沫沫楞了下，說：“哦，我看看哦。”

周嘉垣跟在身後，說：“帶了，洗漱用品在這個袋子裏。”宋爸爸的東西都是周嘉垣收拾的，全給他分類好。宋沫沫那個時候去廚房做了些簡單的吃食過來，給老爸補充一下營養。

宋爸爸沒什麽力氣，身體很虛弱，不過精神倒是很飽滿，看向宋沫沫的臉：“這是怎麽了？還哭了呢？”

宋沫沫不好意思，跑向周總，臉埋進他懷裏。

周嘉垣悄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宋爸爸安靜修養，不要說些讓宋沫沫難堪的話。宋爸爸也是有些意外宋沫沫的表現的，他和媽媽對視一眼，媽媽用口型說：“少廢話，她不好意思了。”

好吧，宋沫沫對任何人的感情的表達都是直接的，熱烈的，唯獨對待爸爸，是羞澀又自卑的。

宋爸爸說：“煮的什麽？給我看看。”

宋沫沫打開食盒，是粗糧粥。

她知道粥是容易被吸收的，血糖也更容易升高，一般大米粥消化吸收的速度比較快，宋沫沫便煮了一些粗糧，不僅可以增加膳食纖維，還能降低升糖指數。

宋爸爸是久病成醫，自然能體會到女兒的用心。宋沫沫不肯用言語表達她的關心，以為不打擾爸爸媽媽聊天為由，和周嘉垣出去了。

兩人來到醫院的花園，宋沫沫買了一束向日葵，待會插在花瓶裏放在病房，但這會兒她想就這麽呆著，心終於安定下來。

還好周嘉垣做事冷靜，一步一步帶著她，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她低著頭，道謝：“周總，謝謝你啦。”

周嘉垣陪她一起坐在椅子上，天色將晚，他握住她的手：“還難過麽？”

宋沫沫搖頭：“心有餘悸。但是心安了很多，你，哥哥，媽媽，都在給我吃定心丸。”等她趕來，一切都是最安定的狀態。

哥哥告訴她，沒事啦，可以放心了。

這樣的感覺非常棒。

有驚無險，是一個很完美的詞語。

“周總，其實我和我爸爸的關系不好。我覺得他好像不太喜歡我，對我失望。但是前段時間，我才發現，他是很喜歡我的，是我誤解他了。”

夜色裏，周嘉垣摟著她的肩膀，夜風吹來，也不覺得冷。

“我不知道爸爸是怎麽想的，爸爸也知道我是怎麽想的。但是，上次他想給我錢不好意思偏讓媽媽來給我。還有這次，知道他病倒了我難過的都要死掉了。”

“還記得之前我有段時間心情特別糟糕嗎？”

說實話，周嘉垣不記得宋沫沫哪段時間心情不好，她總是臉上帶著不正經的笑，什麽都不放在那心上似的，原來她只是在心底偷偷的難過。

周嘉垣眼神想詢問地看向她。

“因為那次我闌尾炎出院，知道爸爸有了糖尿病，我上網查了，知道糖尿病嚴重了能要人命。那個時候我怕死了。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這個壞壞的爸爸，會老，會生病。我比任何人都害怕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希望他健健康康的，以後是一個壞壞的老頭兒也沒關系。”

“周總，我很愛我爸爸。但是我不好意思說。”

周嘉垣無言，眼神柔軟地抱住她，“一切都會好的。”

......

接下來的幾天，宋爸爸的病情十分穩定了，為什麽說十分呢？

因為他又活蹦亂跳了，小腦中風昏倒，只是身體不平衡了而已，修養幾日便好。一聲讓他留院多觀察幾天，宋爸爸不肯，“我一堆事兒呢？”

宋媽媽是怕了，道：“少賺那點錢能死嗎？”

“怎麽只是錢呢？那是一份事業。”

宋媽媽：“......”不過他們家領導一發話，老頭自然不敢多叨叨逼。

但是整日呆在醫院太無聊了，陪床的人也不方便，幾番討價還價，醫生同意他晚上回家住，白天來醫院輸液。

而宋沫沫對中風的理解更膚淺，他以為爸爸中風會像鄉村愛情裏的趙四一樣，嘴歪著，結巴。那天她在病房裏聽到爸爸字正腔圓地跟讀了一遍新聞聯播，驚詫道：“爸爸，你還能好好說話啊？”

宋爸爸翻一眼：“我要不要表演一下歪嘴？”

“不用了。”

那段時間全家就宋沫沫沒事，她自告奮勇地來照顧宋老頭。陪他看新聞，鬥嘴，打游戲。宋老頭眼睛不行，記憶力也不行，每次都被氣得暈乎乎的，差點兒又要起矛盾。

中來年男人，還挺愛較真的。

宋沫沫問一聲，中風病人能玩游戲嗎？

醫生說：“不要太用腦。”

宋沫沫得了命令，告訴老宋：“你現在中風，腦子不夠使的，還是留著修養身體吧。”

好好的話，能不能有一個精確表達呢？

宋老頭氣得不行，“宋沫沫，我這天臉色太好了是不是？”

宋沫沫：“.......”

她還想和爸爸稱為好朋友，簡直妄想！

陪伴病人也是很辛苦的，壓力大，宋沫沫大姨媽都搞得退後了。沒來的那幾天，她差點兒以為自己要懷孕了。

不過例假痛經，真是她最痛苦的問題。

正好在醫院，周嘉垣說：“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調節。這麽疼也不是辦法。”

於是，宋沫沫去了婦科看病。

痛經的引起原因有很多，宋沫沫是第一次聽說，子.宮內膜過厚的說法。

內膜過厚，會導致痛經，困擾了宋沫沫多年的難題，找到了原因。

不過有一個問題值得註意，內膜過厚，也會導致女性不易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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